單行道上的駝背小人：本雅明

之前就想找《駝背小人》，可惜沒有書緣。二月到午後書房新店，意外同時看到這三本。當場買下簡體版《駝背小人》與《單行道》。兩天後打電話給老板家名，拜託第三本繁體版別賣別人，我要了。


《駝背小人》當晚廢寢看完，看本雅明細膩說講柏林的童年往事。記得那晚很冷，獨在被窩靜靜翻閱，思緒回到童年，心頭暖起來。童年對世界的陌生感常會引發怪奇無比的想像。本雅明如此，我也是如此。我非常怕黑，小時候怕到不敢睡覺。總覺得清醒時黑暗還在窗外，一旦閉上眼黑暗就會肆無忌憚溜進室內，站在床邊，侵入夢境。危險的對抗每夜都上演，但家裡大人總是不知。看本雅明〈月光〉篇，讓我想起小時候每個不能成眠的夜。其他篇章一樣好，文字玲瓏善感，富含雙關語意又有畫面感，加上徐小青的翻譯好，文字優雅而不滯；美編排版尤好，疏緊有度的版面，搭配老照片與舊圖畫，旁白功能恰到好處。我越看越愛，愛不釋手。

《單行道》更加精短，我以更安靜的速度閱讀，簡體版譯者是王才勇。旅行瑣憶講塞爾維亞，說舞蹈和沈寂是房間的主題。講孩子，說讀書、遲到、偷吃、乘坐旋轉木馬、不修邊幅與捉迷藏。是什麼樣的心與眼，才能有這等景色呢？我對書輕嘆起來。《駝背小人》自言自語是小人書，《單行道》哲思旺盛是大人書，但本雅明仍然細膩善感，我還是喜歡。另收錄阿多諾評論短文〈本雅明的《單行道》〉，寫出本雅明的真實，文字犀利是阿多諾本色。

繁體版將《駝背小人》與《單行道》合輯一冊，書名為《班雅明作品選-單行道•柏林童年》。《單行道》沒換書名換了譯者李士勛，《駝背小人》譯者仍是徐小青，但書名換回《柏林童年》。《駝背小人》德文書名為《Berliner Kindheit um Neunzehnundert》，直譯為柏林童年並沒錯。所以說徐小青譯思好，選最後一篇「駝背小人」當書名，間接透出雙關語意，又妙又貼切。

後來想買繁體版，是因為只有繁體版收錄英譯本前言「在土星的星象下」的中譯。是的，是蘇珊•桑塔格寫的土星。20頁小傳，蘇珊以理性筆法寫感性本雅明，非常值得一讀。繁體版李士勛譯本仍收錄重要的阿多諾，再加收徐小青對《駝背小人》的解說〈包裹著紛飛雪景的玻璃球〉，短美而精采。雖然繁體版的編排不如簡體版漂亮，但有蘇珊加持，對我而言三本都買才是明智之舉。

就翻譯而言，王才勇與李士勛都沒徐小青好，規規矩矩的德式中文，我嫌硬，與本雅明的優美不協調，但翻譯本來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，像《我們在此相遇》譯筆這麼好的屈指可數。關於翻譯的事還有沒寫完的，下回試著寫我鍾愛的楊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