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牧譯事之一：《陸機文賦校釋》

【2008/02/02 舊文】


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青澀年紀識得詩人。楊牧詩文俱美，那時看到楊牧就買，不懂文賦只認得人，也買。

這書不求甚懂放著好多年，前些日子閱讀楊牧作品德譯本《和棋》時又想起來。楊牧古典功力深厚英文底子又好，這事眾所皆知從詩文就可看出端倪。重讀《陸機文賦校釋》讓我不禁再次感動，解讀古典駢文已不易，轉譯英文豈凡夫能為，這書真是珍本。

名為「校釋」其實不只校釋一項，分類按序共有五項：
一、文：以後人句讀習慣將原文分為十六段。
二、譯：以陳世驤譯本為稿本。
三、注：逐字句註解古典出處。
四、疏：以徐復觀「陸機文賦疏釋初稿」為參照。
五、校釋：楊牧數年用功盡在於此。

以第五段的前四句為例，原文為：「伊茲事之可樂，固聖賢之所欲：課虛無以責有，叩寂寞而求音。」

校釋提及陳世驤為各節譯文下了小標，這節統言為The Joy of Writing。楊牧推崇陳世驤譯文「課虛無以責有，叩寂寞而求音」二句最為工整典雅，定譯為：

Writing is in itself a joy,
Yet saints and sages have long since held it in awe.
For it is Being, Created by tasking the Grand Void.
And ‘tis sound rung out of Profound Silence.

譯文義理要了然文賦兼擅英文才做得到。看注，引經據典訴諸《說文》等書，看疏，綜言文賦寫就精神。看校釋，楊牧謙言將功勞全歸諸陳徐，其實學識飽足令人佩服。楊牧寫力中英雙精，參照二位前輩譯疏稿件後著作此書。不說虛話，我想當世難有第二人有這等功力。

單看文賦文體，駢文至美；再於文學理論之發明，陸機文賦本有重大價值；加上楊牧，這本書真是寶貝。讀者不可能拿這書來玩耍，只可能拿來磨功夫，積學識。此書精細解剖文賦到了極點，我沒法子快讀，一天讀一節就了不起。

楊牧是許多書友至愛，此書我在aNobii上架久矣，居然沒有其他書友跟進。版權頁寫著初版是74年4月，印行2000冊，不信我是孤本，書友們真的都沒有這書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