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兩天買了第三種《魯拜集》,黃克孫譯本。不是台灣書林繁體版,是大陸譯林的簡體版。
書林版我買送過好幾本,幾年來手上總還留著一本翻看。書林版沒有插圖,簡潔擺著中詩英詩的對話。黃克孫1986年為前言,方瑜「暮秋重讀《魯拜》」乙文為後語。黃克孫將英詩譯者Edward Fitzgerald譯為「費氏結樓」我極為讚賞。這版本,書友們應該都有。
前兩天見著譯林的簡體版,禁不住還是買下。黃克孫2009年新序,另有董橋美文:〈我集藏的《魯拜集》〉(原收於《絕色》)、〈畫《魯拜集》的人〉(原收於《今朝風日好》)。董橋雙文加持,原應增色。但我實在不怎麼喜歡譯林版,插圖雖是董橋最推崇的Edmund Dulac,但美編味道就是不對,就是不合我意。
我有一個珍藏限量版,恐怕不是很多人知道,是沙卡布拉揚翻譯的台語版魯拜。但沙卡布拉揚不譯魯拜,別出新裁將《Rubaiyat》譯成《露杯夜陶》。當年在書店若非眼尖看到奧瑪(Omar Khayyam)之名,我可能也視而不見的放過這本書。不同於《魯拜集》音譯,《露杯夜陶》音義雙譯,我覺得比魯拜一詞更好。
書是由沙卡布拉揚自印出版,沒有ISBN碼,策劃者是日本的綠蔭社(VERDA OMBRO),印行量比夏宇的《備忘錄》還少,僅僅限定300本。每本都有限定票圖含編號,我的是232號。
就內文而言,我以為沙卡布拉揚譯文功力還不及黃克孫等人。詩句本來就難以翻譯,要出現Fitzgerald或黃克孫這種幾乎是重新創作的轟動譯本,是可遇不可求的事。沙卡布拉揚的台文譯詩也力求韻尾,但較平鋪直敘,以第29首為例:
Fitzgerald詩:
Into this Universe, and why not knowing,
Nor whence, like Water willy-nilly flowing:
And out of it, as Wind along the Waste,
I know not whither, willy-nilly blowing.
Nor whence, like Water willy-nilly flowing:
And out of it, as Wind along the Waste,
I know not whither, willy-nilly blowing.
黃克孫詩:
渾噩生來非自宰, 生來天地又何之。 蒼茫野水流無意, 流到何方水不知。
沙卡布拉揚詩:
出世來此世間唔悉是對佗? 是為啥乜?若流水無奈心驚: 離開著世界抑是卜對佗去? 飄過荒野的風影,無奈三聲。
自己依然推崇黃克孫。但沙卡布拉揚版的珍貴處不在譯文,在資料。《露杯夜陶》的底本是1949年Fitzgerald譯本,原來是英文、波斯文、德文三語對照,沙卡布拉揚將德文換成台文,也是三語。隔頁有英文、法文、德文、義大利文、西班牙文等五種語言的對照譯詩,再加上1949年Fitzgerald譯本的全本原初插畫。這些資料實在太難得,即使譯詩功力不及黃君,整體分數也扺得過了。
重讀,再讀,愛讀,藏讀,《魯拜》之美美在至情至性。黃克孫譯本第93首灑脫任性,我好想將頭句刻成藏書章:
不事神明事酒魔,前塵後事任蹉跎。借來年命償杯酒,賣去浮名買醉歌。
第72首豁達知命,嘆之無言:
渾圓天蓋碧深沈,月運星移古至今。莫向蒼天求解脫,蒼天旋轉不由心。
書林版封面為第12首,描繪愛書人心中天堂:
一簞疏食一壺漿,一卷詩書樹下涼。卿為阿儂歌瀚海,茫茫瀚海即天堂。
暮春夏初,握讀魯拜,心念所至,詩書天堂。
書林最近又出版了一本台大外文系系主任梁欣榮老師的新譯本《魯拜新詮》,作者還有自序說明重新翻譯的源起,也許您會有興趣收藏。
回覆刪除書林最近又要出新的譯本,是由台大外文系系主任梁欣榮老師翻譯的《魯拜新詮》,可以去找來對照欣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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